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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表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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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表樹

[她的眼睛像流動的玻璃, 看向我的時候永遠充滿生機與笑意。可惜,我並沒有她想得那樣好。]

-

秋風夕陽裏,兩人還抱著。

他下巴上已經冒出了些細小的胡渣, 蹭在她臉頰邊,癢癢的。

舒雲擡眼,看見他身後的門口,財政部調查組的那些人都帶著點笑看著他們, 那笑容沒有惡意, 但她還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。

舒雲立馬規矩些, 稍稍一推,梁遇臣也松開她。

調查組的人看慣了這樣的情景, 笑著走過來,為首的是兩位中年男性,面容都很和善。

其中一個問:“這是你們華勤上次公關的那個小姑娘吧?”

“是。”梁遇臣伸手攬住她肩,“我女朋友, 舒雲。”

舒雲禮貌一笑。

梁遇臣給她介紹兩位:“這是財政局金融處副處長。這是天星調查組組長。”

舒雲心下一震,趕緊問好:“副處長好t。組長好。”

副處長笑, 聲音洪亮:“舒老師好。”

舒雲更加不好意思, 連忙彎一下腰:“您太客氣了。”

“你的發布會我們調查組都看了,講得很好。”一旁的調查組組長開口, “我們其實知道華勤這次是被連帶的, 梁總也給我們提供了不少資料和建議。但天星牽涉太廣, 驟然出事, 整個股市、經濟都不太安穩, 我們不好厚此薄彼, 才請梁總來喝了趟茶。現在一切結束,舒老師也不用太過擔心。”

舒雲笑著應聲:“誒。我們支持國家工作。”

“年輕人好好幹。”副處長慈祥道, “我們趕時間,就先走了。”

舒雲目光正式,像小學生目送老師一樣:“您慢走。”

副處長和調查組一眾人走遠了,只剩下他們。

舒雲微微轉身,和他面對著面。

兩人視線又膠在一起。

梁遇臣擡手摸摸她柔嫩的臉蛋,低頭親昵地碰碰她嘴角。

舒雲迎著,兩只胳膊環上他脖子,語氣喃喃:“真好。你沒事。”

梁遇臣遷就她的身高,彎了下腰回摟住她,也是低低吸了口氣:“我又沒做這事兒。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?”她擡頭說,細細的眉毛蹙著,聲音心疼。

“我也是。”他分開,低頭又含了下她唇,深黑的眼底有難以察覺的動容,“我也很想你。”

兩人又平覆了會兒,梁遇臣解開她環在自己脖子上的手:“我們回去。”

“嗯!”

舒雲腳步輕快,牽著他往停車的地方走。

隔壁車位的李宗然降下車窗,沖梁遇臣挑眉:“遇臣,財政局七日游感覺如何?政府夥食應該還可以吧?”

梁遇臣說:“下次換你來體驗幾天就知道了。”

李宗然笑,看見他平安出來,心也落了,“既然你人出來了,我就先走了,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。”

話落,他車窗升上去,車開走了。

舒雲給他拉開副駕駛座,梁遇臣問:“自己開的車?”

“嗯。”她拋拋邁巴赫的鑰匙,粲然一笑,“反正你這車現在是我的。”

他不在家的這幾天,她實在太忙了,為節省時間,都是開他這豪車上下班。

現在開習慣了,也不怕給他刮蹭到。

“這車都舊了。”他說,“改天給你買新的。”

舒雲:“……”

他這語氣,買車和買衣服一樣輕松。

梁遇臣看她這無語卻又勁勁兒的表情,心下發癢,見四下無人,又垂眸吻了下她唇瓣。兩人開車回家。

-

吳媽那已經開始準備晚上的飯菜了。

從廚房的窗戶瞧見黑色鐵門打開,車開進來,她趕忙過去給他們開門。

見到梁遇臣,吳媽抑制不住欣喜:“回來就好回來就好。後頭應該都不會有事了吧?”

梁遇臣:“後頭都沒事了。讓您擔心了。”

吳媽搖頭,語氣哽咽:“我只怕沒有照顧好你,以後怎麽給老梁總和太太交差……”

說到這兒,她頓了頓,看眼梁遇臣的臉色,驚覺自己說多了,又抹把眼趕忙噤聲。

梁遇臣並沒多大不妥:“我知道。您放心吧。”

舒雲靜靜聽著,也不插話。

吳媽換了聲音,把他們往樓上趕:“你們快先休息一會兒。飯做好了我喊你們下來。”

梁遇臣點頭:“您忙。我們上去了。”

話落,他牽上舒雲,兩人去樓上。

剛進臥室,舒雲問:“你要不要先洗個澡?”

他在財政局那住了一周,照他這潔癖矜貴的性子,肯定是不習慣的。

梁遇臣先進衣帽間換身衣服:“行。”

舒雲看他脫下襯衫,好像還是一周前他離開的時候穿的那一身。

她看著他放松狀態下的背肌,反應過來,“梁遇臣,你不會七天沒洗澡吧?”

“……”

她睜大眼,將他的語塞理解成了默認,嘀咕:“不會被我說中了吧?”

梁遇臣從櫃子裏拿了幹凈的衣服重新穿上,他有時候真想把她叭叭倒豆子的小嘴給咬下來吃進肚子裏。

舒雲好奇地湊過來嗅他:“可你好像沒變臭呀?”

她貼近,頭頂的頭發就在他下巴上掃來掃去。

梁遇臣瞇著眼感受了下身體裏的癢,他摁住她肩。

舒雲微頓,擡起頭。

燈下,他眸底澄澈,映著光線,蟄伏而明亮。

空氣安靜兩秒。

男人攬住她腰,沒再有任何克制,低頭重重吻咬她唇瓣,舌尖探進去尋找她的。

“唔……”舒雲腳步不穩地往後,他便跟上,把人抵在衣帽間裏。

沈熱的呼吸放開,他手臂攬住她後腰,把人抱緊提起來。

梁遇臣給她別過發絲,臉與臉只隔了不到一寸:“這幾天是不是很累?”

“嗯。很累。”舒雲睫毛一動,她說,“但我又想,這不過是你從前的每一天而已。我也可以適應的。”

梁遇臣沈默少許,將人帶進懷,嗓音暗啞:“每天都有想我麽?”

“想……”舒雲手臂環著他脖頸,仿佛心臟也被他緊緊攥著,“怕你真出不來了怎麽辦。”

他眼底閃過絲笑,低頭抿吻,“我可舍不得。”

身影重新相貼,舒雲擡高腦袋,拉進兩人的距離,將身體裏那點急切、渴求都一點一點填滿。

腳步跌跌撞撞,梁遇臣把人推進了浴室。

“一塊兒洗?”他邀請,撫摸著,咬著她耳垂。

舒雲渾身發軟,有點想逃。

梁遇臣手下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腰窩,故意逗她:“不用跟我客氣。”

“……”

熱氣氤氳的浴室,冰涼的瓷磚,她再次對男性的力量感有了準確的認知。

舒雲抱著他脊背,臉蛋哀哀弱弱地靠在他頸窩裏,而他功力一向深厚,控制著某個臨界的邊緣。

舒雲被他折磨得有些抓狂,指甲摳著他皮膚。

模糊的水流裏,她偶然睜開眼,看見他後頸淡粉色的傷疤。

她攀著他微微往上,唇瓣在熱水裏吻他的傷痕,尖尖細細咬他的脖頸。

梁遇臣感受到,他下頜繃起來,進出更加用力。

舒雲揚起腦袋:“嗯……”

“好聽。”他喘口氣,撈住她的身體,低低誇獎她的聲音。

舒雲靠在他肩頭,無力地捶打他。

他卻只去尋她唇:“你不喜歡?”

身後冰涼的瓷磚都被她焐熱了,舒雲眩暈不已,感受身體裏熟悉的歡愉與快樂,啞聲仰頭:“唔……喜歡。”

聽見答案,他這才滿意。

漫長的沐浴,一塊洗完,梁遇臣給她吹幹頭發,抱著她去到床上。

舒雲光溜溜滾進被子裏一動不想動。

窗外天已經黑了。

梁遇臣把她扔床上,自己又回浴室清洗了一下。

重新出來,他繞去床邊喊她:“下去吃飯?吳媽飯做好了。”

“等會吃。”她閉著眼嗡嗡,躲開他手翻去另一邊。

梁遇臣手跟過去貼她臉頰:“再睡晚上睡不著了。”

他手沾了水,冰冰涼涼的,舒雲趕緊離開他,又閉上眼縮進被子裏,嘟囔:“睡得著。我這一周都沒怎麽睡好。”

梁遇臣些微安靜。

他知道她這周累著了,沒再鬧她,低頭吻了下她眼睛,由她睡了。

-

舒雲再醒的時候,已經晚上九點了。

她微微一嚇,清醒後趕緊踩了拖鞋下去。

剛下樓,她聽見二樓傳來人聲。

舒雲一瞧,看見那間平常緊閉的房門打開了。

她好奇地走過去。

就是一間普通的寬敞幹凈的主臥,裝潢上了點年頭,紅木地板顏色深濃,梁遇臣站在櫃子前整理東西。

吳媽:“袁小姐最近來過一趟,說要來拿一些合同,但你不在,我沒敢讓她進來。”

梁遇臣把櫃子裏那疊文件遞過去:“要她再來,您直接把這些交給她。”

“好。”

吳媽接過東西,剛轉身,就看見門口的舒雲,笑問,“滿滿醒了。”

舒雲點頭:“嗯。”

“那我去給你們熱菜。”吳媽指指梁遇臣,“遇臣在等你,也沒吃呢。”

吳媽去廚房後,舒雲還站在門口,不知道該不該進去。

梁遇臣見她杵門口不動:“站那做什麽,不進來?”

舒雲指指自己:“我可以進?”

他好笑:“不然?”

舒雲嘴角微勾,為他不避諱自己而高興。

她踏進來:“這間房是?”

“我父母從前的房間。”

“你父母……去世前住的?”舒雲問著,卻忍不住悄悄打量他的表情,怕他哪裏不高興。

而他只點點頭:“嗯。”

“去世十幾年了。”他說。

“我爸也去世十幾年了。”舒雲吐吐舌頭,一把撲過去抱住他手臂,“t你別傷心,叔叔阿姨肯定都記掛你呢。”

“沒傷心。我在想後面的事。”梁遇臣摸摸她臉。

舒雲腦子沒轉過彎來:“後面能有什麽事?”

他瞅她:“華勤業務還沒恢覆。忘了?”

舒雲眨眨眼:“那個媒體……”

“那個媒體是袁家的人,我知道。”梁遇臣點頭,接過話,“我有打算。是得趕緊收網解決了,不然華勤一直暫停業務,這樣下去不是辦法。”

舒雲有些慚愧:“我是不是不應該用這個法子,一直暫停承接業務,確實有點傷。今年華勤的財報估計會很難看了。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梁遇臣說,“滿滿,你的公關我看到了。做得很好。這是最快速、最準確的方法,穩住公眾、保住聲譽,你都做到了。”

他本來是想讓她和自己做利益切割,他還怕她會狠不下心,但沒料到她做得這樣超乎意料。

“真的?”舒雲被他誇了,有些冒泡泡,很快又反應過來:“不對,你不是在財政部接受調查嘛?怎麽知道我說了些什麽?”

梁遇臣:“調查組的人在看華勤的直播,我跟著掃了兩眼。”

“噢。”

說著,舒雲挪開視線,去看房間裏其他的裝飾。

忽地,她看見床頭櫃上的相框,眼睛一亮,指著那個像素不高的照片問:“這是你小時候?”

梁遇臣拿過來遞給她:“不像?”

照片裏,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,站在公園的樹下,帶著小帽子,臉蛋是孩童時期的圓潤,不似現在棱角分明,深黑的眸子裏也帶著卡哇伊的稚氣。

沒想到這麽可愛的小男生會變成他現在這樣一副冷漠撲克臉的模樣。

舒雲笑問:“幾歲呀?”

梁遇臣琢磨著:“兩三歲。”

她眼珠子微轉,忽而來了興趣:“有沒有你穿開襠褲的照片?”

梁遇臣一噎,重新看向她,她卻興沖沖地真不知道她這腦袋瓜裏一天到晚都在裝什麽。

樓下,吳媽熱好飯菜,喊他們吃飯了。

梁遇臣關了主臥的燈,帶她下樓吃東西。

“所以有麽?”舒雲還在追問。

“應該沒有。”梁遇臣說,“不美觀。”

舒雲遺憾:“可惜。”

“可惜什麽?”梁遇臣正在下樓梯,回半個頭淡笑,“你看得還少了?”

舒雲臉一紅,她嘀咕:“不美觀嗎?我覺得挺美觀的。”

梁遇臣再次被她噎住,他好一會兒沒言語。

兩人下到一樓,再拐個彎就能到餐廳,他忽而牽住她。

“誒?”

梁遇臣將人拉進陰影裏,低頭深吻,用這句話還了回去,“你也很美觀。”

“……”

-

梁遇臣照常回所裏上班。

李宗然和林森將所有收集的證據都匯總交給了他,除了這次的信息倒賣,還有之前一系列做的手腳,親近德威、慫恿天星德威聯手……以及零七年那場造假的猥褻下屬的新聞。

梁遇臣一一看過,他抽了其中幾項證據的覆印件,要小鐘親自跑趟香港,請袁定山來耀城喝茶。

袁定山同意了。

十一月底,耀城深秋。

寒潮將近,又一個冬天要來了。

不知是天冷的原因還是什麽,梁遇臣最近胃不太舒服,吃了藥才好轉些。

舒雲這邊也在科技、互聯網等領域與新的客戶達成合作,雖還在前期洽談階段,但等重新開始承接業務應該就能簽合同了。

這日,她要帶團隊要和幾個客戶吃飯,舒雲在那個餐廳茶室一體的中式庭院裏訂了包間。

那兒私密性強,景色好看又高大上,不會讓人覺得怠慢。

此次飯局尤為重要,下午三點,舒雲回華勤邊上的公寓裏換衣服。

她剛洗完澡,梁遇臣正好回來。

舒雲正在浴室裏微彎著腰搭文胸扣,看見他,下意識慌亂一瞬,不知該捂哪裏。

但一想,都在一起那麽久了,哪兒他沒碰過。

她回頭:“你怎麽回來啦?下班這麽早?”

梁遇臣過來洗手:“晚上有個飯局。”

他還在思索晚上和袁定山還有一些董事見面的事,因而下頜微微繃著,目光也有些銳利。

但瞧眼她白晃晃的皮膚,纖秾合度的身體,他根本移不開眼。

“我也有飯局。”談起工作,舒雲放松下來,繼續去摸索文胸的搭扣,“你飯局在哪?”

梁遇臣說了地名。

“巧誒!”她一下轉過身,亮晶晶地說,“我也訂在那兒。”

她長腿細腰,胸前因為猛然轉身,白晃晃的。

梁遇臣目光緩和。

舒雲手臂還背著,今天不知為何,她文胸的搭扣總找不對地方。

他看她有些著急,兩步走過去接過那布料:“我來。”

“噢……”舒雲臉微微一燙。

梁遇臣手指捏著,給她扣上。

他看見她纖薄細膩的肩胛骨,喉結微動了動,順勢邀請:“等會兒一塊走?”

舒雲點頭:“好啊。”

話落,她身後卻沒動靜,還以為他出去了,但微一轉身,梁遇臣已伸手鉗住她臉扳過來,低頭索吻。

“唔……”

扣好的內衣又被他拉掉了。

他剛洗過的手指也配合著派上大用場。

梁遇臣愛聽她的聲音,喜歡從後面禁錮她,感受她受不住地顫動,吻咬她的脖頸和耳根。

舒雲渾身繃著,她感知到他今日情緒的不對勁。他急切卻又身後,像是在宣洩又像忍耐。

鬧騰好一陣,原本充裕的時間都被大大壓縮。

兩人重新穿戴完,一起奔赴各自的飯局。

舒雲換了件黑色的通勤針織裙,外面套個簡單的大衣,百搭又好看;梁遇臣依舊是西裝西褲,容色深沈無言,望著窗外蕭瑟濃厚的天空,不知在想什麽。

舒雲本來想在他肩上瞇一會兒,又想起件事:“你知道十二月要在深圳辦ESG全球領導者大會嗎?”

梁遇臣從窗外收回目光:“知道。你報名了?”

“當然!多好的露臉的機會,比去年耀城政府的展會規格還高呢。”舒雲興致勃勃。

“你報不報名都沒關系,他們會請你的。”梁遇臣伸手給她把發絲別去耳後,“我們滿滿現在名氣很大。”

舒雲輕哼:“梁遇臣,你再這樣說我要自戀了。”

梁遇臣淡淡一笑。

他後頭沒再說話,舒雲發覺他的安靜,知曉他或許在想工作上的事,也沒說話了,只湊在他肩頭合眼休息。

不一會兒,地方到了,兩人進去。

他們預訂的地方不一樣,到走廊的岔路口,舒雲剛準備告別,卻又被他一把拉回來。

她撞到他寬闊堅硬的胸膛上,不由微楞,擡眸去看他的神情。

梁遇臣一言不發,低頭啄了下她嘴角。

舒雲微驚,趕緊四處看一看:“你幹嘛呀,這是外面呢……”

他“嗯”一聲,目光卻平靜。

“梁遇臣,你今天好奇怪。”舒雲一下蹙眉逼近,“你不會又瞞我什麽事吧?”

梁遇臣目光幽深,沒有說話。

舒雲卻感知到一點端倪,每次一觸碰他那些往事,他都是這樣安靜曠遠的氣質。

“你晚上是和……袁家?”她輕輕地問。

梁遇臣微頓:“如果不出意外。這是最後一次。”

舒雲心頭一顫:“會很危險嗎?”

“不會。”他捏捏她臉,“結束後記得等我,嗯?”

“嗯。”舒雲點頭,也不細問了,她給他正了正領帶,踮腳親他一口,“我等你。”

梁遇臣牽牽嘴角,目送她輕快跑遠,手落進兜裏,也轉身往前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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